(2016.12.10 陈则界)
早上起来出门,雾很大,能见度极低,注定,又是一个清冷的早晨。
果然,一路上的人们都穿了厚厚的羽绒服,有的还戴了绒线帽、戴着口罩,嘴里哈出的气隐约可见,我不由自主的搓搓手,拉紧领口的拉链,加快了脚步。
爱人新近回来,今天特意起个大早,到东区市场买五花肉,准备腌制。时近年尾,已是腌腊肉、做咸菜的上好时节。
由于起的早,今天的五花肉很好,买了八、九公斤,回到家就开始腌制。
每每腌制腊肉,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老家杀年猪的情形。
儿时,生活贫困,杀年猪是我一年之中最盼望的美事。杀猪这天,全家人都起的很早,大哥在房后自家菜地里挖一口灶(根据铁锅的大小,向下刨出一个圆坑,再向外挖开一个口子,便于添柴烧火),支上黑黑的大铁锅,锅的边沿高出地面七、八公分,再沿着锅与地面接触点糊一圈稀泥,确保火苗不外窜,尽快将水烧开。一切就绪,开始往锅里注水,点火烧水。母亲把猪放出来,装作要喂食的样子,将它引到院子宽敞处,那里已摆放好一张八仙桌。父亲和请来的几个壮男子趁猪不防备七手八脚将它按翻在地,用绳索捆绑结实,抬上桌子,将猪侧放按牢,猪头神出桌面便于接猪血。母亲在杀猪前还有个固定仪式---用平时搅猪食的棍棒一边在堂屋门槛上频频敲击,一边喊着“回来了,回来了”,意思是自家的猪虽然宰杀了,但其魂魄还要留在家里,这样下一波的猪会比较好养。母亲这边进行着仪式,父亲们那边就开始杀猪,只听得猪一声长长的惨叫,待声音渐次减弱,躲在堂屋里的女人和孩子们才敢从门缝向外张望,等父亲说“好了”,我才敢打开门,跑到桌子前看,地上已经接满一大盆血,猪被抬到房后菜地里,一大锅水已经烧开,锅边的地面上铺了稻草,猪放在稻草上,一瓢一瓢的舀出开水烫猪毛、刮洗。家里母亲已经在楼上铺好两张草席,父亲们把猪按部位分割成大小不等的块,我和几个小孩就及时的一趟趟往家搬运,放在草席上。猪肉分割完毕、搬运到家,整个过程需要近两个小时。
杀年猪是一定要宴请亲朋的。摆它几大桌,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吃杀猪饭,那是一年里最享受的时刻。晚上,亲朋散尽,我和父亲就开始着手腌制辣肉。
我帮父亲把盐舂好(以前的盐是圆柱状的一整坨,用时须经过盐臼舂细),用大碗盛了端过来,父亲便开始着手腌制草席上的鲜猪肉。杀一头年猪,除宴请亲朋吃一部分外,其余的都要腌制,包括猪头、猪汗圈(也就是颈部的肉)、猪手、猪脚、猪排、猪板油,全部细细抹盐、揉搓,然后用草绳挂起自然风干。猪板油抹完盐后需卷成圆柱状,用绳捆扎结实,宛如一个大号的绳腿,再挂起风干。
可能是从小得了父亲的“真传”,如今,我腌制的腊肉口感也特好,爱人超喜欢吃,且逢人便夸,说“我家老陈腌制的腊肉味道一流”!每听此言,我便自信爆棚。
又到腌制腊肉的季节,又见阳光明媚。买肉回来的路上正好遇见有苦菜卖,顺便买了一大梱,足足有16公斤。趁天气晴好,先将菜整棵放在花台边上晾晒几日,待水分适中,再清洗、切细、腌制。
四时有律,春发夏放,秋收冬藏,顺势而为,择机而动,这是千百年来人们与自然和谐相处之道。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,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。现代生活,已经不需要如前人那样储藏很多的食物备以过冬,但还是有必要自己动手备些日常生活所需的咸菜、肉食之类,毕竟,为日后的生活积极准备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积极的生活姿态,有了这样一种姿态,这冬日的阳光也才会感觉格外的明媚而温暖。